彘IV

我們再度進入屋內，清理廚房的組員依舊在那爬滿蟲子的廚房裡奮鬥著，而我們這組則進入了另一個房間，這房間算是相當的乾淨，地上散落數個紙箱，床上擺著數件衣服、整理箱以及書籍，牆邊的衣櫃裡，有著委託人所要我們幫忙尋找的收音機與錄音帶，都用塑膠袋包得好好的，沒有動過的痕跡。

母親的關愛，是有所回報還是一廂情願？

最後，我們準備進入最後一個房間，開啟那最初被我闔上的門，往生者最後所待的房間。在進入房間前，確認所有物品已準備妥當後，我們仨人為一組，準備妥當後，我開啟那扇禁忌的門。

當門開啟，異味首當其衝撲鼻而來，接著蒼蠅開始在周身環繞、停留，當我們前進時，因著需要能夠作業的空間，必須先把眼前的垃圾清除，在不斷有蟑螂在身上爬行的同時，仨人在長期清理現場培養的默契下，將數百個酒瓶、零食與成人書籍迅速的處理完畢。

當我靠近到床前，床上散落放著寫真集、香菸、零食與成人玩具。那緩緩蠕動的蛆佔滿了床墊，血水在床墊上繪出一個人形，將掀開床墊後，只看到蟑螂將粒粒分明顆顆飽滿的蟑螂蛋放好放滿 (頓時，我腦中浮現一個畫面，不知是誰？不小心打翻的宇治冰淇淋與那一片可惜的蜜紅豆……。)

將床板拿起，只看到地板上全是血水與垃圾，垃圾混合著流淌的血水就那樣靜靜地躺在地上。沒有思考的空間，沒有說話的心情，只有加緊腳步進行，用最快的速度，最謹慎的態度把汙染的房間處理好。

這樣髒亂的房子，縱然尚未發生這樣的憾事前，想比也好不到哪去，但是卻能在此居住，或許，是我們覺得不方便，但是他已在此建構了一個舒適圈，改變才會讓他感覺不便，只是酗酒、菸癮、懶散，導致生理機能的退化，垃圾、廚餘與蚊蟲，讓細菌滋生，使身體更加衰敗，在這樣的惡性循環下，健康每況愈下而不自知，悄悄的，死亡來臨，靜靜的，日漸腐敗，慢慢地，味道飄散。

待我們清理好汙染的房間後，工作已然告一段落，當初清理廚房的同仁，早已將流理台回復原來的潔淨，正拿著工具刷洗廚房的磁磚壁面，只看到土黃色的牆壁隨著刷洗動作進行，慢慢地恢復成了白色。房子因為經過屋主長期抽菸的緣故，到處都附著著菸焦油讓各處門扇、牆面、天花板、窗戶及冷氣都失去了原來的顏色，在施打藥劑過後，污垢慢慢的溶解，隨著水柱的沖洗，天花板開始下起土黃色的雨，部分的水滴隨著壁面流下，深黃的水流就像惡魔的眼淚，眼淚流經過的地方，由黃變白。各處的門經過沖洗後，還殘留著些許深黃的水珠，用手一摸，那黏稠的感覺，讓我詫異，是要抽多少的菸才能造成現在的情景。漸漸的，各處回復了原本應該要有的顏色，而地板卻開始積水，一層咖啡色的水，是藥劑混合著汙垢所造成的結果。

工作結束，依照委託，我讓它回復原有的樣子，只是主人已經不在，老母親在我們的攙扶下進入屋內，慢慢的走著，看著他的家，流淚不語。一個孩子，一個母親所思念的孩子，雖然不是親生的，但仍付出所有的愛，只為了讓你好好的生活，願你安息。